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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联网时代的艺术学人 ——在2016年春季艺术硕士入学典礼上的发言

时间:2016-03-16 阅读次数:
互联网时代的艺术学人 ——在2016年春季艺术硕士入学典礼上的发言

 你们是专业学位研究生全国性统考历史上最后一批优胜者,也是我们北大艺术学院三个领域同时培养的第一批攻读艺术硕士专业学位的研究生,还是我们在迎接北京大学艺术学科一百年的时刻加入学院的新成员,我愿再次代表北京大学艺术学院并以一名34年前的学友和现在的教师的名义,向你们致以衷心的祝贺和热烈的欢迎!

 你们中的大多数,论年龄都属于人们常说的80后和90后,或者是被人称之为“网生代”的群体。我想,正是这个特定的代际身份把你们同互联网及互联网时代难以分割地联系起来。其实,不仅是你们,就连我这样年纪的人,乃至我们在座的几乎所有人,也都无可避免地与似乎无所不在和无所不能的互联网结成了不可分割的关系。那么,此时此刻,我想同各位探讨的一个问题是,互联网时代的艺术学人应当如何养成?

 需要看到,当前,互联网不仅深深地影响着我们的视听艺术、视觉艺术以及表演艺术等多种艺术门类,而且还影响着我们的日常生活乃至艺术生活。越来越多的公众通过互联网观看春晚、电视综艺节目、电视剧、电影,阅读文学作品,欣赏绘画、雕塑、书法等;特别是在当今公众中最有人缘、最热火、也最具社会影响力的艺术作品,往往来自原创网络人气作品及其改编,例如《煎饼侠》、《夏洛特烦恼》、《寻龙诀》、《琅琊榜》和《芈月传》等IP作品也即知识产权作品吸引了数量巨大的影视观众;还有就是你想看一场电影、戏剧、舞蹈、音乐等演出,假如不通过网上订座和购票,就很可能看不成。如此看来,互联网正以前所未有的统一性、普惠性和强迫性拆除不同艺术门类之间的固有界桩,为艺术创作、鉴赏及批评提供了多媒介、跨媒介或多艺术门类相互交融的可能性,也为艺术学的普遍性追求提供了新的机遇和开阔空间。同时,互联网也在以前所未有的差序化原则在不同艺术门类之间区分出新的中心与边缘等级序列,使得原有的电影和电视艺术为中心的局面受到新兴网络剧、微电影及微文化等的强烈冲击。这同样为艺术学的差异化思考提供了新的课题。再有就是互联网还展示出前所未有的未知性或神秘难测性,难免让艺术的未来前景笼罩上一层层神秘的面纱,为艺术学的形而上的、思辨的或深度的反思有了合理性和驰骋的天地。总之,面对互联网正深刻地影响、改变和形塑我们的艺术生活乃至全部生活这一新现实,我们新一代艺术学人应当怎么办?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想到了一种观点,说随着“慕课”等网络公开课程的普及和发达,大学乃至研究生学业都可以在互联网上实现,从而大学面临致命的危机。但我想问的是,尽管如此,你们还要费力争取进入北大校园学习,为什么?你们图的到底是什么?

 我想说的是,在互联网时代,大学还是要办的,不仅仍要承担传统的知识传承与创新功能,而且更要承担互联网时代的新使命——这就是利用大学校园面对面教学的优势,向包括互联网课程及大学课程自身在内的所有教育机构及其课程体系发出随时随地的反思和自反,在主动的挑战和应战中不断反思已有的知识体系及自我本身的合理性。当种类繁多的互联网课程正让知识变得越来轻盈、灵巧、微细、单薄或实际时,大学课堂恰恰要致力于让知识本身重新回到它们所得以发生和演变的原初现场,呈现出它们本来就有的原初的变化性、丰富性或繁复性,恢复其本来的平常面目,改变被后世不恰当地加以神圣化或神秘化的变形姿态,从而让我们养成知识建构或智慧创造的个体素养,懂得把知识传承和创新的权力牢牢地掌握在自我手中。记得乔布斯说过,“我愿用我的全部科技来换取与苏格拉底一个下午的相处。”这里表达的与真正智者相处的重要性的观点,确实富于见地。我当然自知,我们大学教师不可能都有苏格拉底式智者的自反性智慧,但我们确实可以发扬苏格拉底精神去与年轻的求知者们真诚相处和平等相知,一道展开真理的对话,以及像孔子所倡导的那样,在师生“从游”中共同实现“教学相长”,以便达成不同代际的求知者之间的沟通与交融。与年轻学子们一起去对所有知识加以反思和自反,这可能正是大学在当今互联网时代需要承担的一项关键的历史使命。

 在这样的特定时刻,我想谈下面几点建议,与各位年轻学友共勉:

 第一,网内而又网外。生活在这个互联网时代,我们当然要在“网内”或“入网”,也就是大力利用互联网的优惠去从事艺术创作、鉴赏、批评和管理,以及过上艺术化的人生。但与此同时,我们应当入网而不迷网,应时时从网上抽身而出,勇敢置身于“网外”,对互联网、互联网时代及其相关的社会状况展开返身的旁观和理性反思,涵养艺术学人应有的清醒的理智状态和自反性素养。在这里,卡尔·尼古拉斯的《浅薄——互联网如何毒化了我们的大脑》一书可能有些偏激,但却可以促进我们对互联网的反思的自觉性和面向生活的自主性。

 第二,入俗而又脱俗。入俗,就是轻松欣赏通俗艺术;脱俗,就是摆脱通俗艺术的沉迷而上升到高雅艺术或艺术经典的高度去沉思。我们必然每日遭遇巨量的通俗艺术的吸引,但我们又必须时时从通俗艺术的痴迷中挺起身来,向往脱俗艺术或高雅艺术的境界。如果说,通俗艺术惯于给我们以轻松的快感,让我们忘掉生活的沉重感;那么,高雅艺术则更多地给我们制造沉重的痛感,逼迫我们进入自主反思。布鲁姆说过:经典“文本给予的不是愉悦而是极端的不快,或是一个次要文本所不能给予的更难的愉悦。”还说,“成功的文学作品是产生焦虑而不是舒缓焦虑。”([]哈罗德·布鲁姆《西方正典:伟大作家和不朽作品》,江宁康译,译林出版社2005年版,第2127页)与其让我们在快感中昏昏欲睡,不如让我们永远保持痛苦中的清醒。一个成熟而睿智的民族,应当永远具备入俗而又脱俗的不凡的艺术素养。

 第三,学科而跨学科。我们的学科专业是艺术学,但互联网时代的艺术和艺术生活单凭艺术学科的固有方法与手段去研究已经远远不够了,需要开放地运用社会学、经济学、政治学、传播学、人类学等多学科或跨学科方法去激活我们的艺术学科,演奏出艺术学研究的跨学科交响乐。今天的中国社会正鼓励跨学科专业的综合性、创新型及创业型领袖人才的养成,想必各位已经准备好了。我期待,各位能充分利用北大特有的优质文理综合学科土壤,去涵养自身的以艺术学科为中心的跨学科综合素养,而这,想必会左右各位一生所能拓展到的事业及人生的宽厚度。

 第四,技能而又思考。我知道,各位正面临修习自己所在的广播电视、美术或戏剧领域的专业课程的任务,需要集中养成本学科必需的专业技巧或技能,但同时,我愿郑重建议,各位还应对有思想或能思考具有清醒的自觉,因为,我们是北大艺术学子,我们应秉承蔡元培老校长创立的“思想自由,兼容并包”的“世界大学通例”,让自己将来能真正屹立于自由“思想”的高地上,成为一名有思想的艺术学人。这一点,可能正是北大艺术学人对自我的一点独特要求,也正是北大艺术学人可以到达的事业和人生高度的必经通道、以及可以显示的独特学术特征的关键点。

 同学们,我在这里只是说到了初步的几方面,远远不能把心里想说的全部说出,仅供各位参考或质疑吧。但我相信,各位只要明确目标,坚定信心,稳步前进,就一定能抵达自己想象和预定的目的地。当然,求学的路是漫长的,未来还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不能指望咱们都能像神通广大的孙悟空那样一个筋斗就能直达西天取到真经。在电影《西游记之孙悟空三打白骨精》里,直率的孙悟空在开始时总是闹不明白,师父唐僧为什么偏要徒步跨越千山万水、遭遇九九八十一难才能到达西天,而为什么就不能同自己一道腾云驾雾瞬间即到呢?唐僧这样对孙悟空说:“菩萨让我转告你,你想这样‘piu’一下飞过去,那肯定是不行的。这取经路上的每一难皆为造化,而每一步皆是修行,生命就是这么的奇妙。”孙悟空又问:“要一步一步,还奇妙?”唐僧说:“对呀,莫名的,奇妙。”最后,衷心地祝愿各位新学友,在北大的求学路上充满信心地坚持走下去,与同学们和老师们一道相偕从游,去共同领略“取经”路上那一幅幅真切动人的“莫名的,奇妙”!